豆子咩

容齐X江玉燕 芍药雪 (16)

        天仇门,专行暗杀,买凶杀人的不二之选。且组织内纪律严明,完全不用担心售后服务,是以一时之间风靡江湖。却很少有人知道天仇门是握在太后手里的。玉燕当初知晓时也是赞叹太后谋略,武有天仇门这把刀,文有红叶斋这只耳,两相配合才能杀伐决断。太后有她自己的仇要报,也正是因此玉燕才有可乘之机。那北临来的船正是天仇门,其目的,便是绑了前日于北临兵变中失踪的北临皇帝宗正允赫。看来她是等不及了,一早把戏台搭好请了各位戏子粉墨登场。可是看戏人多了,有的人也未必愿意看,谁又知道戏台上演的是哪一出呢?

       她放了两只信鸽,便盘腿坐下,神医手上的蚕丝缠上了她的手腕探查脉细,“娘娘形势大好。之后解毒,可是准备好了吗?老朽可是提醒你,纵使现在有多乐观,解毒时也说不准,解毒后你的身体也势必会有影响。”玉燕整理好袍袖,“无妨,我心已决。”

       趁着夜色,她去见了容乐。听闻许久终于得偿一见的人,曾经咬牙切齿恨不能扼断其颈的人,真到见到时,却毫无感觉。她摊开手掌,纤柔手指绕着根链子划过好看的弧度,银铃脆响,容乐的目光随之吸引而去,双瞳忽而瞪大,容乐觉察到了绝望。那链子坠着的,是一方长命锁。那美人笑着,说了些什么,她好似全无听见,眼中心中都被那富贵鱼纹的长命锁占满,银铃一声声,如同催命符。头皮的钝痛让她清醒,再回神时,那人已经行至她眼前,五指弯绕着缠住她的发,“妾的条件,公主可答应?”容乐的身体忽而抽干,又好似漂浮云间,她听见自己枯哑的声音说:“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 忙完许多事已是夜幕深沉,身后丫头递来了绒锦披风,玉燕的掌心潮湿,不知是寒凉的露还是冷汗,又或许微微发抖的手腕泄露了真实,不过行至今日,一切情绪都没有什么关系了。承元殿内,前脚走出符鸢,后脚走进两道身影。玉燕面色沉沉地看着面前空旷的殿,殿中藻井垂下一束月光,正好照在容齐寝榻的幔帐之上,帐中人睡得宁谧静好,仿若世间浮沉事,都与他无关。玉燕转头,询问的目光看向小荀子,“陛下今日又犯病了,刚刚太后才来瞧过,给了一时解药。”小荀子甩了甩拂尘,端正了自己的锦帽,难得摆出了内务总管的架势。“娘娘,一切,可全靠今晚了。”玉燕抬头看着藻井内月色未央,时有浮云漂浮其上。“如今便是最后一恩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 她双掌交织,内力翻涌,身后的神医亦是同时卷了探命丝过来,缠住两人的各大要穴,玉燕闭目,感受到神医的银针穿过自己几处穴位,然后便是腕上一凉,她用移花接木催动体内鲜血协同真力蜿蜒而出,顺着天蚕丝流到另一个人的身体里。

       容齐在做梦,其实他很少做梦,他自小一路病着长大,有时甚至连睡眠和昏厥都分不太清楚,反正,都是一样的昏昏沉沉。今日的梦,有些奇怪,他的梦中弥漫着沉水的雅香,自己脚步辗转地走在曲折的廊,前一片雨雾,后一层云幽。这廊似乎是没有尽头,他走了几步,廊外的青杏枝杈探过来挂了他的衣角,他偏头看,那枝上结着圆润的杏果,他没由来的伸手去勾,时间仿佛倒退了那么七八年,那时,他还正年少。

       他捏住青杏果,轻轻一折,果儿离枝,枝杈晃动,忽而景像变了,枝繁叶茂,他手中的果儿亦不知去往何处。几束强烈的光照过来,他面前的廊多了许多级阶,他一步一步地踏上去,日头不留情地照在他身上,他忽而想起,他登帝位时,贺云台的九十九级阶也是这样漫长。呼,他有些累了,停下回头望时,身后的廊隐于云雾,前路却暗了,他驻足了很久。

        玉燕看着面前本就苍白的脸变得更加苍白,她耐着性子将内力压抑成涓涓细流,伴着点滴的血渗进容齐的身体里,另一端,容齐的血沿着探命丝流回她的身体里。神医的眉头皱得有些紧,一旁小荀子时不时地用袖口擦去额头的汗。殿内的血腥气盖过了原本的沉水,恍恍惚惚间玉燕觉得自己与他两身一命,你看,我与你血脉交融,你何曾与谁这样近过。

       容齐仍是继续登着台阶,他觉得身后的云雾像是饕餮一般,他走几阶,便吞没几阶,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在前行,走,和停下都没有什么太大意义,周围越来越暗了。冷,他拢住衣袖。他又走了几步,周围终于完全暗下来,只能摸索着前行,他似乎是十分累了。摸索前行,有几道丝缕划过脸庞,他抬手拂过,觉得这丝线有种奇异的温暖。

       她的额上渗出虚汗,容齐的血流进体内时,犹如沉砂碎骨一般,她倏然就明白了天命是怎样的苦痛,她眨眨眼,面前容齐的脸变得清晰,他微微皱起眉,好像睡得不太安稳,唇角却抿起来,有种难得的可爱。缠绕的丝缕变得多了,慢慢地交织成网。一根根慵懒地附在他身上,他有些不快,但却贪恋那份温暖,于是便默许了那些莹润的丝线越粘越多。

        殿前的水漏快要滴尽了。小荀子左瞧右瞧,终于觉得启云帝的面颊重新恢复了些许血色,老神医眯着眼睛取出最后一根针,“娘娘,要撑住,这是最后一个穴位了。”神庭穴最后一根针钻入时,她体内的血气忽而爆涌,玉燕一时未能压住,口中甜腥已是呕了出来,连带着天蚕丝也抖了三抖。容齐突然觉得十分悲伤,粘在他身边的丝缕好像也一同呜咽起来,他摸过一把,看见那些丝缕转做血色,从他的掌心尽数滴落。下雨了,他周围的空间暧昧起来,但是这漫天血雨却十分温热。他抬头,漫空丝缕只剩下一束,他抬手接过,是漂亮的朱红色,好似带着蓬勃脉动,牵着他逍遥而行。

        “娘娘!”医者赶忙封住她的几处要穴,却见她撑着最后一点气力,将自己的血送入容齐体内。而后便颓然倒下,水漏尽了,月前的浮云散了,风送过几声虫鸣,她有些费力地抬起头,天边泛起鱼肚白。神医收回命丝,又仔细地探过容齐的脉象,“陛下无恙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 “师傅!太后娘娘要陛下即刻前往贺云台!”年轻的小内侍火急火燎地赶来,小荀子眉头皱起。呵,就这么等不及么,戏开场了。玉燕疲倦地站起身来,回望了安眠的容齐,“陛下,就托神医照顾了。”她抹了一把唇角的血,于晨曦方醒的时分踏出承元殿,彼时几道霞光初映,月也未曾落下,小荀子看着远去的背影,仔细地躬身一拜。且看今日的霞,能否照出个好天气。


啦啦啦,我更新啦,最近学业繁忙,不能怎么保证更新_(:з」∠)_嘤嘤嘤,这篇文也快完结了,当初也没想到能拖这么长时间_(:з」∠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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